巍巍成澜

3、她的名字

自从和女儿连上线，沈巍便沉迷胎教，一条道走到黑。

肚子渐渐大起来，赵云澜感觉显怀之后它就长得特别快，现在沈巍还生出隔着肚皮和女儿聊天的癖好，别提多愁人了。沈巍做什么事都像在搞学术研究，胎教也不例外。四个月的时候，他刚发现女儿有心灵感应能力，特别兴奋，成天捂着赵云澜的肚子，或者直接把耳朵贴上去，表情堪称眉飞色舞，从没这么丰富过。有天早晨赵云澜迷迷糊糊醒转，抬眼便见沈巍直勾勾盯着他的肚子，脸上还隐隐带着笑，看起来诡异至极。这人虽然不用睡觉，可欢欢喜喜地和未出生的女儿唠一宿的嗑，还是令人痛苦的。

“你们都聊些什么呀？”赵云澜好奇。

“其实没什么。她不会说话，只会一些本能的反应，可以通过能力让我感觉到。”沈巍顿了顿，牵起一个宠溺的笑，“很可爱的。”

“哦——是啊——”赵云澜挤眉弄眼，满嘴醋味，“比我可爱——”

沈巍失笑：“你幼不幼稚！”

到第五个月，沈巍进化到研究著作、买大部头的文献资料作参考、定时对着肚子诵读经典、成天在家循环播放高雅音乐。赵云澜痛不欲生，拿肚子去撞他，看沈巍急得像鸭子一样往后躲，又生气又想笑，直对他喊：“你有完没完！”

“她喜欢的。”

“那我哪！你不管我啦！你这个要女儿不要老公的负心汉！”沈巍把他抱住，掂在怀里左甩甩、右甩甩，在他唇上亲一下、又亲一下，虔诚地说：“要你的，我一直要你。”赵云澜被他甜到噎住，只能对着嘴狠狠地吻下去。

“你不想跟她聊聊么，我们可以一起。”沈巍提议过，赵云澜却撇撇嘴表示不乐意。其实沈巍不帮忙他也做得到，只是他总抱着一种清奇的思想。

“我不，这样会减少新鲜感。”沈巍没听懂，他便作势在怀里虚虚一抱，兴冲冲道：“你想啊，等她出生的时候，我见她第一面，她的模样也是新鲜的、哭声也是新鲜的，就这么缩在我怀里，多有意思~”

沈巍忍俊不禁：“你当买西瓜呢？”

“她可不就是个小西瓜嘛！”赵云澜往肚子上一拍，那声音听来竟然真的很像拍西瓜，两人皆是一惊，下一秒便笑成一团。

这小西瓜分量日渐沉重，赵云澜揣在怀里，也渐渐觉出吃力来。

头三个月他一点症状没有，往后几个月终于被折腾得有了“为人母”的觉悟。他一双脚肿得穿不下鞋，沈巍就把家里全铺了地毯，进浴室则完全不用赵云澜抬腿。每天夜里、晨起，沈巍都会帮他揉。赵云澜虽然脚上发麻，还疼，但沈巍给他揉，他就只能感到痒。肿成大脚怪还不是最难熬的，最难熬的是腰酸背痛。他有时恍惚，觉得昨天挂着的还是颗三斤的嫩瓜，今天就长成了六斤，压得人腰上发胀，站个把小时就累。夜里睡觉也是，盗汗、腰酸背痛不消停，还会惊悸，快满七个月时，他甚至瘦了。

比赵云澜还难受的是沈巍。斩魂使也好，生物工程系教授也罢，终归无法遏制某些必然的生理现象。赵云澜很少在他面前表现出来，可走路趔趔趄趄的，总叫他心疼。到了七个月，赵云澜是彻底干不成事了，特调处上下一心，把他严防死守在小区范围内，实在闷得慌了，便由沈巍或大庆牵他下楼溜溜。沈巍责任心强，陪护假没批，他便不好意思长期请假，他不在家，大庆便是主要苦力，时不时的处里其他人也来搭把手。

有天沈巍下班，刚收拾妥当便来了条短信。他打开一看，一个硕大的肚子映入眼帘，下面还有赵云澜的配文：“猜这是什么？”

沈巍一笑，无奈地回道：“小西瓜。”

那边很快有了回复：“哈，错。是我的脚~”

这明明就看不到脚了。沈巍真不明白赵云澜怎么能这么淘。他尽快打好字发过去，提起公文包便出了门：“不要晾肚子，当心着凉。回来给你揉。”

那天夜里，沈巍照常帮赵云澜洗脚，赵云澜美滋滋地看着他，忽然说：“她今天动了。”

沈巍又惊又喜，问：“真的？”

“嗯。”赵云澜点点头，回味着那种奇妙的感觉，“应该是踹了我一脚，不过没什么感觉，不疼。”沈巍情不自禁伸手摸着他的肚子，那里暖烘烘的，他们的女儿安睡其中。

手被赵云澜握住，沈巍听他问：“诶，你想过给她起什么名字么？”

这话题他们以前从没聊过，今天忽然提起，沈巍心头动了动。他不紧不慢地帮赵云澜擦了脚，放进被子里盖好，抬眸温柔地问：“你想起什么？”

赵云澜立刻挥挥手，自嘲道：“我哪行，我起的都土到没边，这方面不如你。”

这反倒让沈巍好奇：“比如说？”

“比如说，沈西瓜啊，沈上山，或者沈下海？”这已经不是土了，这是不忍猝闻。但沈巍听到的不是这些，他有点怔愣，半晌才从嘴里吐出一个字：“沈？”

赵云澜理所当然地点点头：“嗯，怎么？”

“…………姓沈？”

“是啊，姓沈不好么？多好的姓。”赵云澜有意撩拨他，他知道自己总有办法让沈巍乱了方寸。沈巍低下头去，吞咽了几次，把心情收拾好了才抬头问：“那，叫心曲，如何？”

赵云澜一愣，几乎忘了回应他，呆呆地应了声：“啊？”

“心曲。你说给她起个名字。”

“……沈心曲？”

“嗯，沈心曲。”

赵云澜一笑，沈巍便也跟着笑。他伸手打在沈巍肩上，语气虽是挖苦的，却又隐约透露着羞赧：“诶你说你，怎么这么酸！”

“是你让我起的。”

“是是是，我们沈教授可有文采了。憋了一万年的酸话，还要拿来传宗接代的~”赵云澜挖苦归挖苦，却反反复复念叨那名字，心里其实喜欢得很。末了，他伸手轻轻推沈巍，问：“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？”

“嗯，是想过。”

“看不出来嘛，我们沈教授这么有想法。”他话音刚落，转念又忽然想起什么，“诶，那要是咱们以后再有个儿子，你是不是要给他起名叫沈乱啊？毕竟是，乱我心曲嘛~啊？”

这话里信息量实在颇多，赵云澜诚心要搅糊小鬼王的告白，却不想伤敌一千，自损八百。沈巍愣了片刻，喃喃道：“儿子？”

赵云澜：“…………”

沈巍就喜欢看他吃瘪，这便得寸进尺，伸手摩挲他后颈，温声细语道：“好啊。儿子女儿我都喜欢。”

TBC